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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流星消失前》

 

 原標題︰流れ星が消えないうちに Before shooting stars fade out

原著︰橋本 紡 ( Hashimoto Tsumugi )

翻譯︰文裕 ( Abel )

 

 

  我的眼前,站著了敵人。

 

  對方打出的刺拳,被我仰身閃避了。仰身就是指把身體稍微向後傾。那是拳擊中最先教授的基本技術之一。基本技術大多真的很簡單,但這個卻意外地難。加上我的身體並不柔軟,所以整個動作顯得很笨拙。雖然我避開了那一記刺拳,但被山崎前輩拉近距離了。

 

  糟糕…。

 

  只有學過刺拳和直拳的我,近身戰是沒可能的。因為怕對方那雙紅手套擊打過來而變得焦急的我用雙腕架起防禦姿勢。然而山崎前輩在我防禦的上方毫不留力的打過來。

 

  轟的一下重擊。

 

  我失去平衡了。

 

  防禦鬆散下來了。

 

  山崎前輩看準我雙腕之間的狹縫,向我的臉打來。套著他雙手的是十六盎司手套,即使有頭盔,我的腦還是被震得空白一片。似乎那一記直拳直直地打中我的臉。心裡絕望起來,我起勁地揮起右手。那是連鈎拳也稱不上的揮臂。當然打不中山崎前輩吧,不只這樣,失去了防禦的右腹還狠狠地吃了一起拳擊上體。這拳的效果更強了。臉被打中當然很痛,可是腹部的感覺更痛苦。我的喉嚨深處,有溫熱的東西湧上來了。

 

  我忍著那反胃的感覺,山崎前輩說起話來。

  「打過來吧,巧。」

 

  雖然不過是實戰練習,但那聲音也過份冷靜了。

 

  是,我點了點頭,然後按照所學的使出了一記刺拳。靠著身體的感覺,我把重心移向左腳,然後蹬直了左手。那一記刺拳糟得連我自己也覺得羞愧。完全不成樣子。果然,山崎前輩避開了我的拳。但我沒放棄,繼續擊出第二、第三拳。全都打不中。連擦也擦不中。

 

  山崎前輩明顯是在玩耍。他誇張地仰身閃避、俯身閃避、左右晃身閃避。還賣弄著輕盈的步法。

 

  我一直在笨手笨腳地追逐像蝴蝶一樣舞動的前輩。

 

  終於,場外漏出了嗤嗤笑聲。

 

  「別玩過火了山崎。小心待會被逼死了,乾脆地解決他吧!」

 

  那聲音聽起來有點挑釁意味。

 

  山崎前輩倏地換掉了態勢。他的表情認真起來,握起了緊緊的防禦,同時把按著理論行動的我逼到角落。我正要利用步法繞到前輩左側的時候,前輩卻用更快的動作順暢地追截我了。

 

  該死的… 到底他怎可以那樣移動的…。

 

  雖然我可以比一般人跑得更快、跳得更高,但我的身體卻不能靈活得像前輩一樣。想到原因,就讓我覺得更丟臉了。做柔軟運動的時候,前輩可以在雙腳立直時把雙手手掌緊貼地面,而我只能讓手指尖勉強地碰觸到地面。我天生就是關節硬的人吧。

 

  怎麼辦呢?

 

  怎麼辦呢?

 

  怎麼辦呢?

 

  我的腦袋中只有這句話盤旋著。然而除了焦急,我就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不停挨著山崎前輩的連續刺拳。第三下的時候鼻腔深處麻起來,溫熱的東西一直延到我的嘴巴。似乎我流鼻血了。在我抹去讓人噁心的鼻血時,第四拳襲來了。這次肩膀被擊中了,那是接近直拳的刺拳。然後我又被拳套轟中了。我的頭猛地晃了晃,腦袋再次被放空成慘白一片。

 

  似乎山崎前輩認真地想把我擊倒了。

 

  即使前輩認真起來,我還是覺得我的戰況很可悲。我出的拳,一下都打不中山崎前輩。擦也擦不中。雖然說兩人之間有專業程度上的差別,但這也太糟糕了。果然我不是拳擊的材料…。

 

  我確信這事實後,右直拳衝過來了。那拳頭是在我視力較好的一方,所以我看得出拳頭的軌跡。那一拳猛得像要把空間撕裂一樣。而拳頭的前方,是我的臉。不要擊中啊,我這樣想著,然而身體卻反應不及,避不了。

 

  啪噠的一聲巨響響起了。

 

  那是我倒下的聲音。

 

 

 

  「喝吧。」

 

  山崎前輩遞給我的是健怡百事可樂。謝謝,我感恩地接下了。雖然剛剛完成了實戰練習,但前輩的臉很乾淨。嗯,那是理所當然的事。我的拳頭壓根兒沒有打中過前輩。現在我並不覺得沮喪,反而是覺丟臉。

 

  那張長得像猩猩的臉,明明想讓人一拳揍下去,可是剛才卻一直打不中。前輩穿著殘舊的汗衫,脖子上搭著一條毛巾。這跟我身上的裝束相類似。健身房更衣室的暖氣似乎不聽使喚了,使這兒冷得讓我們呼出淡淡的霧。就好像進了冰箱一樣。但對於剛完成劇烈運動的我們來說,還覺得太熱了。

 

  「我請客喔」

 

  山崎前輩把重重的屁股壓到我坐著的塑料長椅上。

 

  「那麼,我不客氣了。」

 

  「哦。」

 

  泡騰著的碳酸沾濕了我的口腔。只不過是練習生的我又不是要減量,讓我喝減肥汽水真是奇怪,看起來活像拷問。

 

  「好痛…」

 

  我呻吟起來,山崎前輩壞心眼地笑了起來。

 

  「是汽水碰到嘴巴裡的傷口吧。」

 

  「這痛得喝不到了。」

 

  「別這樣,喝吧。難得我請客喔。」

 

  「是前輩想看我痛起來的樣子,所以才買我碳酸飲料嗎?」

 

  「大概吧。」

 

  真是個黑心的人。我忍耐著再喝一口看看,還是受不了了。我痛得面容扭曲,一口氣把整罐百事可樂倒進胃裡了。然後讓我的疼痛減輕的是烏龍茶。

 

  「喝這個會比較好喔。」

 

  雖然擁有猩猩似的臉,山崎前輩還是個親切的人。我會一直去健身房也是因為山崎前輩在。不然,我大概一瞬間就放棄了。其實,我對拳擊是沒什麼興趣。只是因為偶爾我會陪山崎前輩來健身房,然後會長總會不停邀請我加入拳擊部,那咄咄逼人的勸誘使我覺得好像一早已經說好要加入似的,最後我不知就裡就加入了。

 

  不過,讓身體運動一下也不壞吧。

 

  使身體柔軟起來的拉筋、在鏡面前練習的揮拳、打沙包、一直跳繩直到筋疲力竭,這些都是能夠純粹地享受的活動。高中時能夠每天在足球部運動,進了大學後卻沒有足球部,這讓我無聊透頂了。已經很久沒試過讓身體運動至極限了,這種感覺為我帶來了喜悅。筋肉伸展,然後收縮。在身體接近極限時,痛苦的感覺也會不可思議地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熱中劇烈訓練的陶醉感。我打從心底愛上這樣的時光。可是,拳擊這運動項目,與足球、棒球等有決定性的差異。

 

  那就是,拳擊是毆打人的運動。

 

  不是沙包,也不是吊球,而是向著活生生的人揮拳。即使我作為男生,曾經有過一兩次打架的經驗,但頂多只是互相揪住對方的衣襟,從未無情地用拳頭毆下去。即使戴上手套和頭盔,清楚地了解規則後站在場上,也不能若無其事地毆打別人。

 

  被別人毆打很可怕。

 

  毆打別人也很可怕。

 

  我們沉默了下來,我喝著烏龍茶,山崎前輩喝著減肥可樂。身體漸漸變冷,開始感到冬季的寒意了。

 

  「你啊,不像是拳擊的人材呢。」

 

  「是。」

 

  「身體總好像硬硬的。即使是輕輕的刺拳,打出前還會先蓄力嘛。所以你應該會感覺到打過來的一拳是怎麼樣,這樣要閃避也很輕鬆啊。」

 

  「無論如何也會使力吧?」

 

  「一開始誰也會這樣吧。」

 

  前輩把百事可樂的罐子傾斜。前輩的嘴巴,完全沒被碳酸弄痛。

 

  「嘛,你啊,應該再過多久也不會擅長起來吧。」

 

  「大概是這樣呢。」

 

  我只能承認了。畢竟每個人在不同的領域也有不同程度的天賦。再繼續下去,我想我也不會進步的。一直只會擊出丟臉死的拳、使出一團糟的步法,只會讓比我遲加入的練習生把我擊倒。我咕嚕咕嚕地喝烏龍茶,讓茶流進我的腹部最深處。只不過是區區的烏龍茶,味道卻這麼苦。

 

  「把你帶來這兒的,可是我啊。所以,給點責任心吧。每月學費可不便宜哦。」

 

  「學費應該不成問題。」

 

  「那麼,你要繼續吧?」

 

  雖然那是問句,但聽起來像是命令一樣。我回過頭來,發現山崎前輩已經直直看著我。他真的長得與猩猩一樣。在動物園裡看到的猩猩,大多都是目露憂傷,而山崎前輩現在的眼神就是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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